1、

每个人都有邻居，好邻居可以改变一个人的心情，还可以增添一个人的情趣。都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邻居在生活中意义颇大。

珲春老谷，名为宝臣，是生态摄影师，还是珲春杨泡乡的参农。

他有很多邻居，有些“邻居”就在他的生活里，活色生香；有些邻居藏在他心里，视为宝贝。

心里藏着谁？谁就地位重。可是，老谷藏在心里的邻居，却是野生动物。

老谷的眼睛不大，但很聚光，站在自家的窗前眺望，居然把目光锁定在前楼屋檐下鸟窝。老谷除却在山上看参地之外，其余“猫”在家时间，他的镜头便在记录着对面“邻居”的鸟窝。

那是一窝什么鸟呢？不是明星鸟，也不是珍稀鸟。几乎每个人都认识这种鸟，地球上无处不在。它便是普通的小家雀——麻雀。

麻雀虽小，但它喜欢热闹，偏偏喜欢在人类居住的区域里活动，性格活泼，具有极强的好奇心，胆子很大，并不惧怕人类，但是，警惕性蛮高。它给人的第一印象总是灰头土脸，没有彩色的羽毛，没有红色的喙，但是，仔细端详，麻雀也挺俊俏，羽毛色泽中性，脑壳浑圆可爱。它属于杂食性鸟类，最喜欢以是禾本科植物种子为食物。在育雏期间，危害禾本科植物生长的虫子，比如有稻飞虱、蝗虫、稻螟和蛾类，是麻雀的食物来源。在春季和冬季，则食用一些杂草的种子，雪后还会吃人们扔掉的食物。秋天时，麻雀却胆大包天，它们会集群来到农田里“大吃大喝”。农民为了防止麻雀“偷盗”，会在稻田中安放一个稻草人，聪明的小麻雀几天就识破了人类的“套路”，稻草人也吓不跑它们了。

2、

说起麻雀，它也是我儿时的邻居。我与麻雀成为邻居却是在童年的冬天里。那时，我住在外婆家，房前屋后，乌泱乌泱的飞着小麻雀。其实，它并没有干扰人类的生活，可是，未成年的我们却去干扰它的快乐。

飘过雪后，表哥在雪地上扫出筛子那般大的区域，上面用一个细棍支起筛子，在扫过的雪地上撒上一些谷物，之后，在筛子上系上一根细绳子，牵着绳子的另一端跑进屋里，爬上地上，从门缝观察筛子下面的动态。我则趴上表哥的身边一起等啊盼啊，有时候，等候一上午或者一下午都不见小麻雀来访。记得有一次，没多久就飞来一只麻雀来觅食，我屏住呼吸，不错眼球地盯着筛子，先来的麻雀似乎是前锋来探看“敌情”，感觉没有危险了，扬起头“叽叽”叫了几声，随后飞来一群麻雀。这时，表哥拽动细绳，细棍扣下，麻雀就这样被捕获。之后，躲在屋里的孩子们一起疯跑出去，把麻雀捉来放在事先准备好的鸟笼子里。男孩子贪吃，他们用灶坑烤麻雀吃，空气中夹杂着羽毛烧焦的味道，还有麻雀烤熟的香味。那时，没有零食，小小的麻雀烤完也没有多少肉，而孩子们吃得满嘴黑不溜秋，还是蛮开心。

我嚷着从表哥的手下抢回一只，养在鸟笼里。这只小麻雀，不吃不喝，还不停地“叽叽”鸣叫，居然与我玩起绝食来。一时间，让我不知如何是好。急忙去问舅舅方知，小麻雀警惕性高，别看平时麻雀蹦蹦跳跳很活泼，胆子也不小，可一旦圈在笼子里，表现出极强的抵抗力，会选择自杀对抗饲养者。与此同时，一群淘气的孩子，也包括我都被舅舅批评了。

就是从那个冬天起，麻雀在我的注意力中多出一席之地。

3、

几十年后，珲春邂逅了老谷，也算是半个老乡，毕竟延吉地区让我们有个共同的乡情。老谷喜欢摄影，尤其喜欢拍摄野生动植物，闲暇之余，拍摄小动物的各种“写真”，记录小动物的生活。

有一年春天，从麻雀妈妈开始孵化开始，他便每日都在观察拍摄。成为老谷邻居的这只麻雀把家安在对面楼的防水檐的彩钢板与房梁之间。孵化的十五天里，老谷每天都能看到麻雀妈妈外出两三次觅食，之后便是静止。这时，老谷想象着巢中麻雀妈妈与卵互动的画面，似乎也看到，小家伙啄破蛋壳毛茸茸的样子，老谷在一天天期盼，也在一天天等待，十五天在老谷的眼里似乎很漫长。终于等到小家伙破壳出来，老谷透过望远镜，看到几只小家伙张着小喙在巢门等待雀妈妈归来，小家伙仰着头，望着远方，眼中呆萌，还有期待。这一刻，老谷岂能放过，按动快门都记录下来。它通过相机的镜头发现了这个细节之后，他继续静静观察一个月，看着雀妈妈和雀爸爸每天衔来食物喂养幼鸟。雀妈妈和雀爸爸很有责任心，不辞辛劳为小家伙寻找食物。

突然有一天，老谷发现麻雀夫妻带着幼鸟虫从铁皮中飞了出来。数一数，居然六只呢。六个破壳的小生命都需要食物补充能量，真是难为麻雀夫妻一个月的奔波。这时，老谷心底暖呼呼的，想到成长，其实，成长本是天赋的一种自然趋势，动物如此，人亦如此。

小麻雀飞出巢后，开始学着自己觅食。麻雀的喙又尖又长，嘴角有一处白，似乎吃食物时沾了一颗小米粒。这几个小家伙喜欢在老谷窗前的那棵树上嬉戏。一个娇小的身体，拖着小尾巴在空中飞来飞去，时而转个圈，时而做个俯冲，时而翻个跟斗，这时，老谷似乎听到了翅膀忽闪的“扑扑”声音，看着小麻雀换着花样地飞着，感觉这个树就是舞台，小麻雀就是演员，有趣的滑稽的动作，逗得老谷捧腹大笑。老谷就这样与邻居小麻雀相处着，互不干扰，又不离视线。偶尔，老谷打开窗户，还能听到小麻雀唱着清脆又动听的歌谣，原来麻雀还是“歌星”呢。越发观察，老谷越爱上他的邻居了。

4、

眼下是春天，周围树木刚刚吐绿，还没有天然的谷物来喂养小家伙们，一时间，这几个小精灵觅食成了问题。老谷看着它们四处乱飞，处于半饥饿状态，心疼这些小家伙。老谷知道，野生动物最好不要人工喂养，那样它将丧失野性，无法适应残酷的自然。偏偏这时，一场罕见的大雪覆盖了城市，小家伙彻底没有食物来源了。老谷心生一计，找来一根枯枝，磨平一个断面，之后，绑在他家窗前的大树上，并将小米放在磨平的断面上。原来还有疑惑，不知小麻雀是否领老谷的这份情。第一天，小麻雀只是站在其他树枝上望着这处“盛宴”，却不靠近，老谷也有些焦急，有些担心了，小麻雀能上哪里觅食呢？他真怕小家伙被饥饿剥夺了生命。

次日，老谷早早起来，趴在窗台注视着枝头飞来飞去的小麻雀。这时，六只小麻雀在空中一圈一圈地来回飞，像在“侦察”敌情，一点一点地试探着向“餐厅”靠拢，慢慢落下后，再东张张西望望，察看周围动态，试探的啄食米粒，麻雀吃东西的样子更是可爱，一边点头啄食，一边抬头看看周围，警惕性蛮高，随之“叽叽”地叫上几声后，飞上更高的树枝，用小小的尖喙，梳理身上的羽毛，然后，在树枝上跳来跳去，看样子，它们吃得很满意。稍后，第二批麻雀到来，比刚才的小麻雀体型略大些，想来是刚才小麻雀的父母，或者叔叔阿姨的辈分，这批飞走，那批来，麻雀觅食很有规律，第三批麻雀看起来有些老态龙钟，也就是人们常说的老家贼，老家贼应该是聪明且诡计多端的，为何人类常用老家贼形容那些老谋深算的人，应该从这些老麻雀的行为举止中获得答案。三批麻雀饱腹后，都飞到树枝上表演它们的节目了。

老谷好奇麻雀进食的辈分制，为什么呢？种种设想都合理，似乎又不合理。这个问题纠结老谷很久。渐渐地，老谷释然了。在城市中，麻雀适应力最强，能够能与人共处，便是它们的智慧所在。这也是动物世界的法则，正因为它们有自己的生存法则，才能一代代繁衍，才能不断地延续生命。

对于生态摄影家而言，他们的“战场”在自然中，然而，老谷“猫”在家里日子里，他的窗前外也是他的战场，开心地看着这些邻居麻雀为他表演。继续观察，不断记录，内心的疑惑自然会在恰恰好的时机找到最合理的答案。

作者 | 陈凤华

70年代出生于敦化，中国作家协会会员，中国科普作家协会会员，吉林省作家协会会员，长春市作家协会理事，长春市科普作家协会秘书长。央企工作，中级会计师。出版散文集《瀚海情书》和纪实文学集《守护大山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