摄影 | 杨晓涛

自从迷上中华秋沙鸭，整颗心似乎专属于它——我心中的明星。

偶有闲时，便翻腾出来记忆，回味它的步履，它的翅膀，它的泳姿……这种感觉如同初恋一般美好。八月中旬，在中华秋沙鸭民间观察点的上游为中华秋沙鸭搭建人工巢箱，短暂干扰了它们，六十多只鸭子纷纷聚到了这个民间观察点的水面。顿时，水面热闹起来，朴龙国老师本想拍摄下壮观的场景作为资料，鸭子数量之多，居然无法全部收入相机。朴老师急忙告诉我这个消息。小惊喜，小兴奋，我决定马上出发去欣赏群鸭的风采。

对于痴迷中华秋沙鸭的我而言，鸭子出现就是命令，因为这份痴迷，感觉生活多了一份惦念，即使一人独处时，也不觉得孤单，因为心里被明星鸭装得满满。

早早出发，来到槽子河与松江河交汇处的两江口。昨夜暴雨，早些年的运柴道坑洼不平，雨水平铺路面，如一块残破的镜子。从运柴路下到河边，便是观察点，很简陋，岸边泥泞，我白色的旅游鞋已经沾满黑黑的泥巴。在一棵水东瓜树下驻足，择一看似平坦之处安放了折叠椅，开始静候明星鸭的登场。这棵树的树叶被虫子啄食，叶脉依稀可见，如剪纸一般，线条均匀，透过蓝天白云。

摄影 | 杨晓涛

八点钟，很准时，似乎职场打卡的时间。一只亚成体明星鸭突然冒出水面，我举着望远镜隔着放大镜观察它，同时，屏住呼吸，生怕一呼一吸都把它给惊吓了。它体态丰满，羽毛也有了亮泽，头上的冠羽虽然还没有长成，但也惹人喜欢，在阳光的照耀下泛出一抹淡淡的金色。它抓住了一条七星鳗鱼，鸭子小，鱼儿长，鱼儿挣扎脱离鸭子跳到水中，鸭子迅速又将鱼儿咬住，鸭子与鱼儿在水面折腾几个来回后，才扬起脖颈将鱼儿吞入腹中，只见鸭子嗉囊起伏，鱼儿还在挣扎，这时，鸭子忙将头埋入水中，饮一口河水，仰起头甩甩泛黄的小脑袋，鱼儿与河水一起甩入腹中。可是，鱼儿不甘心，拼尽体力又挣脱，居然从鸭子长喙中钻出来。鸭子有些焦急了，运足力气甩甩头，将鱼一点点甩去腹中。之后，忙吞入一口河水，再仰头摇摆，感觉鱼儿十拿九稳沉入腹中后，才扑闪翅膀自我炫耀一番。

当时，在寂静的河面，我当属它的观众，它的表现并不显孤单，连贯的动作蛮是可爱，甩头，摆翅，并不逊色大舞台的走秀明星。一条鱼儿似乎已饱腹，随后在河面随性游玩。这应该是一只调皮的鸭子，偷偷离开大群独自觅食，只为体验独自生存的能力，想来没有听鸭妈妈的话。吃饱了，游累了，它跳到横亘在河中央的倒木上，自由自在地梳理着羽毛，它仔细认真打理身上每一根羽毛，让羽毛干净并涂上油脂，进而增强防水的效果。头颈部梳理不到的地方，它就伸长脖子放在尾脂腺上蹭来蹭去，意在让羽毛沾上油脂。眼睑渐渐下垂，睡意来袭，它困乏了，没有相爱的鸭子在身边，没有同伴为它站岗放哨，它也能趴在倒木上把长喙插入背部的羽毛中睡去。时不时地睁开眼睛瞅瞅周围，然后再闭上双眼。一阵风吹过，岸边树叶摇曳，水面荡起波澜，鸭子的警觉是天性，急忙醒来，站在倒木上舒展双翼，伸长脖颈，似乎用声波与亲人传递和接收消息。

出发时，太阳从地平线露出了笑脸，本以为是一个晴天。长白山区的天气如同小孩子的脸，变化无常，十点刚刚到，却下起雨，我撑起一把黑伞在雨中守候。雨水不急不缓，但鞋子和裤子却被淋湿，本意离开，可是，大群的明星鸭还未到来，心底的那份盼还没有如愿。

虽然明星鸭的羽毛具有极佳的防雨效果，当雨滴砸在了它的身上后，它也慌了神，急忙潜入水里不知游向何处，想必去寻找避雨的港湾。

雨就这样持续了一个小时，似乎雨水也疲惫了，水面又平静如初。临近正午，从上游游来十二只明星鸭，鸭妈妈带着十一只亚成体鸭宝宝，浩浩荡荡，水面不再安静了，它们扑腾翅膀，在水面相互追赶。

随之鸳鸯，鸬鹚鸭都来参加表演。鸬鹚如同保镖一样围着明星鸭游来游去，感觉在广交天下朋友，以求得彼此照应而增加安全感，可是，明星鸭对鸬鹚不理不睬。鸬鹚成了小可怜，不受中华秋沙鸭的待见。十二只明星鸭吃饱了，玩累了，尽管我目不转睛注视着，却不知如何从我视线中消失。

摄影 | 杨晓涛

在失望中，又游来七只明星鸭，再一次打破水面的宁静。七只小分队居然把这里当作了寝宫，游到河中心的倒木上开始休息，六只亚成体睡熟，疲惫的鸭妈妈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似睡非睡，鸭妈妈为它们站岗。十二点，鸭宝宝们都醒来，有的站在倒木上梳理羽毛，有的游走去觅食，有的围着倒木散步。这根倒木成了它们的中心。

这时，不远处两只鸳鸯居然开战，河面水花四溅，明星鸭居然没有受到烦扰，它们各有各的活动，没有一丝的厌烦之态。空中有飞机飞过，想必干扰了明星鸭，它们居然视而不见一般，似乎于己无关，似乎习以为常，一丝不安也没有表现出来，继续它们的嬉戏和打闹。稍后，它们却慌张跳入水中，来来回回慌张地游动，却不敢停歇。在水面转悠两分钟后，鸭妈妈“嘎嘎”叫了一声，六只宝宝一起在水面奔跑，一条条水帘如同保护伞把明星们围拢起来。

摄影 | 杨晓涛

为何会这样？诧异。

透过望远镜，看到对面河岸上有一位身穿棕色外套的老者，正在河中撒渔网，一直沉默的朴老师站起身来，愤怒地与对岸老者喊话，让他将渔网撤走，并告知他这是中华秋沙鸭保护基地，鸭子有闪失会触碰法律的。老者似乎早就知道其中的利弊，不情愿地撤出渔网而离开。这时，就连打闹的鸳鸯都看不到了。被惊吓的明星鸭整整一个下午都没有再回到这里。这是撒渔网的坏老头干扰了它们，给它们带来恐慌，想必它们也有自己的联络方式，已经通知了伙伴们今天不要来这里觅食。

中华秋沙鸭在漫长的生物进化过程中，保留了祖先的特征，细长的尖嘴，这有别于其他鸭类。尖嘴有齿状的边喙，前面还带有弯钩，鱼一旦被它们叼住很难逃脱。锐利的尖嘴对付黏滑的鱼类，都不是难事。可是，水下埋设着许多的渔网和鱼挂，这些暗藏的杀机，是明星鸭潜在的天敌，可以让中华秋沙鸭身陷其中葬身网里。

八月份的中华秋沙鸭大多还是亚成体，翅膀和体力还很柔弱，它们伸到水下捕食的脑袋一旦遭遇渔网和鱼挂很容易被缠住。一旦被渔网套牢，又无法自行解脱，等待它们的只能是死亡。保护中华秋沙鸭，就要杜绝一切不利于它生长和生存的人为弊端。爱它就要保护它，爱它就不要伤害它。

作者 | 陈凤华

70年代出生于敦化，中国科普作家协会会员，吉林省作家协会会员，长春市作家协会会员，长春市科普作家协会秘书长。央企工作，中级会计师。出版有散文集《瀚海情书》。正如她所说每一只小鸟内心深处都是一面镜子，当你凝望它时，也看到了温暖的自己。保护动物从我做起，不要在失去的时候方做寻觅，不要在濒危的时候始盼希望，更不要在绝灭的时候徒然嗟叹。保护中华秋沙鸭，任重而道远，让我们携手同行，爱鸟爱自然，爱鸟爱家乡，爱鸟爱大美长白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