摄影 | 朴龙国

白山松水，鸟类的天堂。长白山是一座天然的自然博物馆，还是巨大的生物基因库，拥有亚洲最古老的原始森林，又是生物多样性的典型，也是中国候鸟迁徙路上的重要驿站，这里还是170多种候鸟的家园。

长白山下的头道白河下游301水电站就住着中华秋沙鸭的一家。雌鸭和雄鸭在这里恋爱，附近的老树成了雌鸭的产房。雌鸭开始孵化后，大男子主义的鸭爸爸就离开了这里。八月末它们本该离开这里去大江面练习飞翔，鸭爸爸却来到这里与妻儿团圆。这里水美鱼肥，这家中华秋沙鸭喜欢这里，因为这里仅居住它们一户鸭，没有其他同族鸭与之争抢食物，小水面也能练习飞翔。

十月中旬一场台风在海上刮过，似乎也波及长白山区，狂风的级别大于以往，冷空气也贯穿整个水面。尽管气温骤降，迁徙前观察中华秋沙鸭也不能懈怠。百无聊赖地坐在河畔观察也是一种休闲，望着水面，一枚枚枯叶如一艘艘小船，细细琢磨又如一只只袖珍的鸭子。水的动感就是一幅风景画。枯叶时不时落下几枚，看着有些忧伤，这些枯叶真是小鸭子，冷风的吹拂，如此的灵动，该是多么惬意。

突然，眼前一亮，不远处一只鸭子游来，头顶长长的冠羽喷了啫喱，瞬间吸引眼球，端起望远镜仔再细瞅瞅，却发现不同。传神明亮的红眼睛，特别讨人喜欢，头部近红色渐变成颈部的灰白色，羽色鲜亮，美丽而又陌生的鸭子惊呆了我。

摄影 | 朴龙国

急忙问询朴龙国老师后方知，它是雌性红胸秋沙鸭，与中华秋沙鸭是近亲。

红胸秋沙鸭是一种美丽的水禽，这是我第一次与红胸秋沙鸭相见，欣喜有之，神秘有之，自然要对它科普一番。

红胸秋沙鸭，海鸭类，全世界范围分布，数量极多，成家族群或小群迁飞，保护级别不算高，却也是珍稀鸟类。嘴细长而带钩，捕食鱼类，丝质冠羽长而尖。和中华秋沙鸭很像，只是它腹部的毛是红褐色，发型也没中华秋沙鸭那么夸张。与普通秋沙鸭比起，红胸秋沙鸭胸色深而冠羽更长。红胸秋沙鸭因其雄鸟的胸部羽毛呈锈红色而得名。它喜欢生活于河流，湖泊，海洋，苔原。食物主要为小型鱼类，也吃水生昆虫、甲壳类、软体动物等其他水生动物，偶尔也吃少量植物性食物。

东北大连红胸秋沙鸭颇多，猜测眼前的这只小红胸便是大连的贵客，想必随着这次台风而来，虽不一定情愿，但对它也是很曼妙的旅行，因为台风将它吹到了大美长白山。童话世界中，尼尔斯骑鹅旅行记中有诸多故事，而眼前的小红胸一路颠簸，一定也看到了许多不一样的风景，自然不会拒绝故事的发生。小红胸的翅膀似乎有伤，舒展翅膀有些缓慢。从海边被风吹来，一路艰苦可想而知，能够身无大碍飞到长白山，也是它的幸运。它懒洋洋的姿态，诠释了一路飞翔的疲惫。只可惜，人类无法与之沟通，它的背上也没有尼尔斯，它的经历只能依靠观察肢体语言而感悟。

摄影 | 朴龙国

301电站水面还栖息着绿头鸭，赤麻鸭等其他鸭族，可小红胸却不与它们打招呼，显得有些孤僻，似乎还有些傲慢。似乎名字中带有秋沙鸭字样便靠近贵族的行列，眼神的高傲只有秋沙鸭族类才固有。

摄影 | 朴龙国

这时，电站水面的主人中华秋沙鸭一家飞来，鸭爸爸鸭妈妈前面飞翔，七个鸭宝宝紧随其后。我眼前的这片水域就是中华秋沙鸭的练飞场。闪电般飞来，迅速着陆水面，潜水捕鱼，自由自在，一顿美餐后，游到小红胸休息的倒木之上，不知为何，它们相互并没有打招呼问候，形同陌路。中华秋沙鸭是所有野鸭子中性格最机敏谨慎的一种，深山老林生活久了，成了世外隐者，有些清高。小红胸几次想走过去与中华秋沙鸭问候，可是，挪移几步又退缩回来。小红胸些许对中华秋沙鸭有着似曾相识的感觉。如若在鸭族中盘点一番，它们当属近亲，都是秋沙鸭类，只因数量，身份和颜色不同，小红胸无法与中华秋沙鸭论高低。同一块水域，同一根倒木，却有着不同的待遇。小红胸其实也是美丽的鸭，可惜与它近在咫尺的中华秋沙鸭是明星，小红胸认清了这一点，居然傻呆呆地看着贵气十足的中华秋沙鸭。

这根倒木并不长，冷淡的态度在倒木上画出一根无形的红线。

这时，不知何故，倒木上的鸭子嗖嗖起身，作为观众的我还没有醒过神来时，它们都惊慌的飞走了。为何会这样？我不转睛地望着它们飞走的方向，等候它们再次飞来。

一刻钟后，小红胸从前方贴着水面奔我所在的方向飞来，似乎在表演着水上漂的轻功，之后，着落在离我更近的地方。我清晰看清它的羽毛，我看到它尖尖细喙，还有边缘的锯齿，嘴尖端的小钩居然也一目了然。与其他扁嘴巴的野鸭比起，秋沙鸭体形更接近流线型，这是红胸秋沙鸭的优势，有利于潜水追捕鱼类。缘分不止于此，它居然慢慢地向我游来，慢悠悠搔首弄姿整理羽毛，随后在阳光下伸展懒腰，之后踏浪而起玩起凌波微步，我没有快门记录它波光里灵动的身姿，只能用双眼去捕捉一个个精彩。

孤芳自赏也是一种活法，没有观众，没有掌声，而小红胸却不以为然，似乎301电站这片水域都是它的舞台，虽与大海无法相提并论，但是，却成了它的专场。

小红胸表演累了，环顾四周，感觉没有危险后，一个猛子将头潜到水下，二三十秒浮出水面，并频频潜水浮出，潜水时与中华秋沙鸭一样，先是身体往上一跃，然后再翻身垂直潜入水中。红胸秋沙鸭海边生活时，捉到鱼后，只要钻出水面便会遇到伙伴一起抢夺食物，捕到食物后，鸭子就要在逃避中快速吞咽下肚。同时，黑尾鸥也来抢夺食物，久之就使得红胸秋沙鸭养成一种独食的习惯。由于养成了习惯，这次它捉到鱼后，衔着鱼儿钻出水面，快速紧贴水面飞逃。进食的姿态不如中华秋沙鸭斯文和安静，样子很狼狈，美丽的颜值也打了折扣。吃饱了，喝足了，居然漂在水面，头高高扬起，颈伸得笔直。这时，它看见了中华秋沙鸭一家又来到倒木上。而我过于关注小红胸，却忽略了中华秋沙鸭的到来。小红胸本来自己玩得很自在，不知为何，见到中抓秋沙鸭后，脚步踌躇，总想靠近中华秋沙鸭，虽然是近亲，可中华秋沙鸭并不待见，这种被冷落的尴尬让我觉得小红胸好可怜，如同人类穷亲属攀高枝的窘态。

热爱自然的人，与鸟儿的每一次相遇，都是早已注定的缘分。整整一天，水面表演不断，却都是各自为政的巡演。脑海设想着小红胸融入中华秋沙鸭家族群中该是怎样的舞台效果，也许那点红是亮点，也许是突兀。想来低调的中华秋沙鸭无法容纳小红胸的原因也因如此吧。

摄影 | 朴龙国

时光匆匆，而观察野生动物的时间更如流水，一天似乎只在眨眼间，自我沉浸在一份怀想和憧憬中，中华秋沙鸭不知飞到哪里，红胸秋沙鸭也不见踪迹。我望着301水电站的水面，内心在自言自语：小红胸，来年再来到长白山，一定伴君同行，那样就不显孤单。中华秋沙鸭，无论迁徙何方，愿一路平安，来年我们这里再相见。

有首歌唱道：“远方的客人，请你留下来。”红胸秋沙鸭是海边的使者，此次到来也算天意，长白山峰的巍峨，松江水的清澈，都是对远方客人的邀请。但愿红胸秋沙鸭不虚此行，能够成为鸟类传递美好和希望的代言，让陌生的鸟类都来长白山做客，并在此安家乐业。

作者 | 陈凤华

70年代出生于敦化，中国科普作家协会会员，吉林省作家协会会员，长春市作家协会会员，长春市科普作家协会秘书长。央企工作，中级会计师。出版有散文集《瀚海情书》。正如她所说每一只小鸟内心深处都是一面镜子，当你凝望它时，也看到了温暖的自己。保护动物从我做起，不要在失去的时候方做寻觅，不要在濒危的时候始盼希望，更不要在绝灭的时候徒然嗟叹。保护中华秋沙鸭，任重而道远，让我们携手同行，爱鸟爱自然，爱鸟爱家乡，爱鸟爱大美长白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