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物有灵 | “豁嘴”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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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12-06 12:49:00

候鸟是春天的使者,也是北方的精灵。秋去春来,候鸟翩翩如约而至。


在诸多归来的候鸟中,我对中华秋沙鸭格外偏袒。在屈指可数的中华秋沙鸭中,我偏偏对“豁嘴”情有独钟。听鸟友说“豁嘴”回到长白山了,似乎与它早有约定,我急三火四奔赴头道白河。



“豁嘴”是它的绰号,说起“豁嘴”渊源颇深。追溯到四年前,不知何因,一只雌性中华秋沙鸭长喙与脖颈的交汇处受伤了,伤势渐渐好转后,此处便落下一个增生的疤痕。为何受伤,一直是个谜,鸟友们猜测被松花蛇骚扰,搏斗致残;猜测树洞口粗粝,出入刮破;猜测野鸭之间决斗,战败受伤……因为有这处疤痕,人类便多出许多猜测和遐想。每次透过望远镜,都能看到它与其他野鸭子的不同,这处不同,常常给观鸟人带来欣喜,鸟友们便把“豁嘴”这个昵称送给了这只与众不同的野鸭。


一个小小的疤痕,却为研究中华秋沙鸭提供了有价值的资料,“豁嘴”成了活着的标本。如果没有“豁嘴”这处特殊的标志,观察它,研究它,很难找到鸭子与鸭子之间的差异。眼下,“豁嘴”的存在,它就是参照物。因为此处标志物,让我们知悉它不是新来的客人,而是头道白河的“坐地户”。至少从看到“豁嘴”这个标志起,已经四年光景了。恰好这四年间,它都在产蛋繁殖。以前是否繁殖无从考证,仅从这四年而论,加上它亚成体的两年,“豁嘴”最少也六岁了。


机警的中华秋沙鸭,天性多疑,又不喜人群和喧闹,无法像熊猫一样人工饲养,所以研究和考证需要凭望远镜观望,还需时间一点点的沉淀和积累。而“豁嘴”的这处伤疤,却是科研中意想不到的收获。


头道白河头道大桥是保护区的辖区,原始森林的安静,外加自然保护的力度,又递增了一份静谧。“豁嘴”选择在头道白河安家,产房选在头道白河岸边的人工巢箱,这是它的智慧。“豁嘴”比较勤奋,每年都是野鸭迁徙的先遣部队。迁徙于它似乎迫不得已,回家总是快马加鞭,头道白河的冰面刚刚融化,它就飞跃万水千山回到长白山下的家。


瑟瑟冷风中,我百无聊赖地望着河面,突见它与夫君降落在我眼前。此时,河面的两岸还有冰层,空中还飘着雪花,寒冷对它并不是困难。眼前的“豁嘴”有些苍老,失去了以往的风采,眼神困顿,羽毛亮色也略减,看到它的疲惫状态,我的心里也有了失落感,似乎看到了它的衰老的悲哀,也是自己的伤感。尽管这样,并没有影响“豁嘴”产蛋孵化。看到“豁嘴”在河面起飞,降落,游动,虽然这些都是生存的使然,而我却感受到它对这条河流的热爱,对这座大山的热爱。



春天,各种水鸟陆陆续续抵达头道白河,这里是它们美丽的家园。今年,“豁嘴”是头道白河迁徙鸟类的先锋部队,一同飞来六只中华秋沙鸭,三个家庭。它们在春色里悠然地用红色的足蹼滑着河水,一圈圈粼粼的波纹在河面荡开,春天的气息与光影一同铺满整片水域。不远处一群鸳鸯游过来,顿时给寂寥的河面增添了色泽。头道白河是野鸭的天堂,水中有翅膀鸭、绿头鸭、鸳鸯……它们的欢腾,他们的欢喜,一览无余的都展示在天地之间。



“豁嘴”洁白的羽毛在水面起起伏伏,徜徉出层层涟漪,犹如一枚沁湿的音符,跳跃在头道白河波光的水面,也跳跃在我的心灵深处。河水映衬出树木的倒影,映衬着蓝天,“豁嘴”夫妻自由地在水中游弋,像蓝布上的一幅画,阵阵的波纹慢慢地扩散。我的目光随着它们的移动而转动。周围是安静的,就在这种空灵的静谧中,我默默地看着它们在礁石上休息,看着它们含情脉脉交颈摩擦,看着它们把头扎入水中捕鱼。水面折射的斑斓阳光,时不时会照耀在它们的身上,犹如舞台的灯光,让我可以更好地欣赏着“豁嘴”夫妻的舞蹈。一睹大自然赋予了中华秋沙鸭的高贵和神秘,还有它们奇美,它们线条,以及它们羽毛皎洁的白,还有婉转传神的姿态。它们忽而兴致勃发,忽而忘情游动,它们身上的优雅和美丽,让我常常迷醉其中。为此,迷恋它钟爱它似乎都合情合理。



春季是水鸟交配的季节,整个河面都会弥漫着荷尔蒙的味道。突然,“豁嘴”挺直脖颈四处张望,一个潜水之后,居然捕捉到一条大鱼儿,随后引颈高歌炫耀一番。看似“豁嘴”在水面自由的漂着,其实,夫君已经紧随其后,“豁嘴”的夫君站立水面,伸出脖颈,竖起漂亮的冠羽,头部左右摇摆,随之与“豁嘴”并肩徐徐游动于水面,不断地翘起尾羽,并时不时地在水面绕着“豁嘴”婉转,紧接着跳扶“豁嘴”的背部,用嘴衔住“豁嘴”的冠羽,演绎着它们的爱情。


这是它们的情感故事,也是它们在水面演奏的春天舞蹈,演绎的春天故事。


其实,我与“豁嘴”三年前的春天就相遇了。因为对“豁嘴”的迷恋,关于它的消息都在时刻关注着。去年五月,获悉它在跳巢时,受到了外界的干扰,只带着一只鸭宝跳出巢箱,其余的鸭宝是借助科研人员协助才跳到水面,之后,它领着鸭宝们逆流而上。完成跳巢皆大欢喜,本该兴高采烈,然而,在上游却遇到了“强盗”,“豁嘴”的鸭宝们却被另一个强势的鸭妈妈抢夺而去,“豁嘴”可怜兮兮的成了孤家寡人,孤单地度过了夏天。


迁徙是野鸭的本能,就在我痴迷于“豁嘴”的爱情之时,南方的一位网友发来一张图片,一只雌性中华秋沙鸭独自在江面游弋,网友问我:“为何这只鸭子没有离开江南?”

我说:“也许翅膀受伤飞不起来了吧?”


网友差异,随后放大图片,果然发现这只鸭子左翅膀折断,成了“残废鸭”,无法飞回家乡。在它的伙伴和至亲都飞到北方后,留下它孤独的守候着江南。断翅让它无法飞回家乡,也失去了繁殖下一代的机会。


为何会受伤?猜测鸭子碰到了不法捕鱼的渔网渔线而网住所致。还好,尚有生命在,代价沉重,却是无法飞翔。鸟儿的天性是自由飞翔,然而,鸟儿一旦无法飞翔,翅膀功能就会渐渐退化,双腿也会愈变愈粗,最后变得与飞翔无缘了。想想断翅的这只鸭子,失去了飞翔的能力,该是多么的悲哀。


这一刻,我无比痛恨那些毫无底线的滥捕滥猎野生鸟类的不法分子,更痛恨他们毫无自然生态保护意识,毫无法律观念,毫无人类应该有的怜悯之情。这样想来,“豁嘴”是幸运的,虽然也有伤残,但并不影响它的飞翔,它的迁徙。


断翅的野鸭,无疑给我们敲了警钟,让我们静心思考人与自然,人与野生动物之间的和谐与共生。


网络流传一句话:抱怨没鞋可穿时,有些人却没有脚。万物皆奇迹,自然有良药。如此想来,不再为“豁嘴”的伤残伤感了,因为它还有翅膀,它还可以飞翔,他还可以飞回长白山下的家园繁殖下一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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